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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聽說陛下覬覦我(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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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聽說陛下覬覦我(九)

李正玉對維護自己在朱佑輝心中的形象沒有任何興趣,直言道:“非常時期行非常手段,不如構陷他們造反。這些人全殺了可能有人被冤枉,但殺一半肯定會有漏網之魚。”

說完,她綻開這段時間以來唯一一個笑容:“也未必就是冤枉了他們。”

李正玉在朱佑輝心目中的形象,向來是光風霽月、不染半分塵埃。此時聽到她冰冷中帶著幾分陰狠的語氣,和那笑意不達眼底、讓人骨子裏發寒的笑容,不由心頭一跳。

李正玉被家中寵溺著長大,從小到大更是順風順水,一路高中狀元,怎麽受得了那樣的刺激?秘密暴露、又被他威脅,性情大變也是人之常情,思及此處,他不由一陣心疼。

“那日是我對不住你。”朱佑輝道。

李正玉語氣冷淡:“殿下把蘇月月怎麽了?”

“你喜歡她?可你和她同為女子。”朱佑輝來到李正玉身前,將她緊緊攥著的拳頭掰開,擔心她傷到自己,然後才想起李正玉速來喜歡把指甲剪平,“她沒有事,過幾天又要舉辦宴會了。你想打我、罵我,我都依你,但氣大傷身,你要保重身體。”

他知道,在商議要事的時候,暗衛會自行回避,因此便直白地將同為女子說了出來。

見李正玉的神色略微和緩,他一面放下心來,一面又嫉妒李正玉對蘇月月的在意,說道:“還是盡可能地找到賬本吧,說他們違制可以,說他們造反,到底是有些太過牽強。”

“那通敵賣國呢?”李正玉道,“不知殿下可還記得前朝晉商舊事。”

朱佑輝瞳孔微微擴大,沈吟道:“我知道了,你且安心待在院中,我擔心他們狗急跳墻傷到你。”

“我要跟著副都督。”李正玉道。

“他那裏最是危險。”朱佑輝怎麽可能應允,李正玉只要安心待著,他自然會將她想要的一切雙手奉上。

李正玉道:“富貴險中求。如果我是內閣首輔、黑冰臺都督,殿下還敢那般待我嗎?不,你不敢,說什麽情難自禁,不過是因為我太過弱小,太好拿捏。”

“溫如!”朱佑輝窺見李正玉神色之中難以掩飾的痛苦、疲憊與戾氣,只覺得心如刀絞,訥訥半晌,卻再說不出什麽話來。

李正玉直視著他的眼睛,不發一言。

“我絕不會讓你涉險。”朱佑輝斬釘截鐵。

李正玉知道,朱佑輝有無數種方法能將他困在一方庭院之中,她現在明明是“男兒身”,但只要對方有權勢、有意願,就能隨時將她變作一個女子。

她的想法變得不重要,處於弱勢,掙紮都顯得尤為可笑。

“那就看看。”李正玉笑道,“看你是否能攔得住我。”

朱佑輝自然攔不住她,她雖然還沒有完全恢覆前世的體魄,卻有前世的意識以及兩個暗衛的幫助,出一個防守嚴密的院子,遠遠算不上難如登天。

於是她成功來到了駐紮在外的黑冰臺副都督柳響的面前。這位副都督自己就是一副文弱的樣子,自然沒有看輕文人的習慣,並未對她的意圖直言輕蔑。

“殿下並沒有安排你來。”柳響說道。

“你忠於陛下,而非忠於四皇子,是陛下讓我來的。”讓她來江南,不是也算讓她來嗎?春秋筆法,可算不上假傳聖旨。

“我未必能護你周全。”

李正玉沒有說要不要打一場看看實力,她現在是打不過柳響的,全盛時期估計也夠嗆,她只是道:“我不怕死。”

人需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李正玉無法展示平推一切的實力,自然就只能展示承擔後果的勇氣。

她知道王家的賬本放在哪裏,但那裏機關重重,還有大量死士潛伏在必經之路上,人要對自己好一點,不要沒事找罪受。於是在她的出謀劃策下,他們一行人離王家通敵賣國的證據越來越近,甚至還抓到了好幾個蠻族的間諜。

期間也經歷了幾波刺殺,李正玉也算是展示了自己能夠勉強應對,至少不會死的武力值。

“你很有天賦。”柳響自然不會說出你當狀元可惜了這種話,暗地裏的劊子手怎麽比得上前途一片大好的狀元郎,但他肯定了李正玉在地下戰場的潛力。

敏銳、反應迅速、頭腦靈活,如果能把武功提升上來,肯定能在黑冰臺中占據一席之地。

“謬讚了。”

他們很快便收集到了證據,這些鹽商真是死一百次都不冤。

李正玉身上多了大大小小的傷口,更是在一次戰鬥中不慎被暫時廢了左手,對這些鹽商可謂是狠得牙癢癢,還有與他們勾結的那些貪官汙吏,也都該死!

黑冰臺先斬後奏、皇權特許,他們又證據充分,李正玉最終有了親眼目睹這些鹽商身死族滅的機會,婉言謝絕了柳響讓她回去養傷的提議。

在將他們押赴刑場之前,李正玉很體貼地削去了幾個主犯左臂和左手上的皮肉、只剩下森森白骨,見他們發出淒厲的哀嚎,只覺得南下後積蓄在胸口的那股不平之氣順了許多。

李正玉還穿著平日裏最愛穿的絳色衣服,能將絳色穿出清冷之氣的人很少,她是其中翹楚。此時她持著滴血的刀站在一眾被削去了皮肉發出淒厲慘叫的人的面前,神色依舊如往日般平靜、氣質依舊如往日般清冷,這樣的姿態,卻比外露的狠厲與瘋狂更讓人膽戰心驚。

暗三暗四自他們遭遇第一次暗殺之時便現身保護李正玉,沒想到還是讓她受了傷,本就愧疚,看到李正玉這有幾分瘋魔的姿態,不由聯想到她神色淒惶地從四皇子的書房回到院中的那個下午。

那日她衣衫比平日裏還要整潔幾分,連很高的衣領都對齊得不差分毫,但是一回來便叫了水,在房中洗了一個時辰的澡,等出來的時候,脖子上的皮肉都血淋淋的。

他們當時不敢細想到底發生了什麽,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麽,他們該怎樣向陛下稟明呢?陛下如果知道了自己的兒子真的成了斷袖,該不會氣得暈厥過去吧。

但現在,他們卻不能不細想了。

李大人,好像瘋得不輕。

柳響走近前來,這個狀元郎每天都會刷新他的認知,她的形象就像浮雲一般游移不定,總是在你自以為了解她之後,又轉瞬間變成另一番模樣。

黑冰臺中不乏更殘忍的人,不缺更殘忍的手段,但李正玉一副野鶴閑雲快要羽化登仙的樣子,平日裏出手頗有幾分狠辣也就罷了,她哪來的這麽大的戾氣?

李正玉收刀入鞘,舉目望向遠處站著的朱佑輝。她早已習慣了做一個上位者,習慣了別人的逢迎與敬畏,她能屈能伸,不代表她是一個好捏的軟柿子,不代表她可以隨意被人踐踏。

不能展示權力的時候,就展示自己的陰狠與豁得出去。

想捏一把?可以,那就要承受皮開肉綻的風險。

她已經給自己的轉變找到了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現在她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變得很徹底。

一個女人追求權力,人們往往懷疑她是為情所傷,亦或是遭遇了什麽不忍言的屈辱,男人們同情惋惜,卻不會真正覺得她會帶來什麽威脅。但她現在的身份是個男子,即便是一個剛剛踏入權利場的男性,也會受到周圍人的警惕。

這是一種無形的尊重。

如果一個男子身上出現了想要挑戰現有規則的苗頭,受到的狙擊與反撲會更加激烈,而這是李正玉不希望在自己身上發生的。

感謝四皇子,給予了她瘋魔般攫取權力打破規則的借口,也給予了她展現脆弱降低防備的外殼。

世俗的觀念就是這樣,如果一個男子受到了一個女子有可能受到的屈辱,那麽他便不再是一個純粹而完整的男人。他的危險性會被低估,即便他看上去如此的歇斯底裏且瘋狂。

李正玉腰間懸著短刀,迎面朝四皇子走去。雖然他們二人的地位天壤之別,但以往似乎總是朱佑輝先迎上來,而這次他則站在原地,神色覆雜地望著她。

李正玉不想放什麽狠話,說一些類似於“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之類的話,倒不是覺得這種語言表達方式太過奇葩,她心情不錯的時候,確實會有幾分這樣說話的興致,但她現在的心情只能算得上一般。

她現在同四皇子說話時,不再動輒冷笑,而是尊敬之中又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如果沒有之前發生的那件事,這就是一個正常的不想站隊的翰林院修撰應該對皇子所持有的態度。

但那件事永遠橫亙在他們他們二人之間,此時李正玉這正常得有些過分的態度,就顯得非常不正常。

“你受傷了。”朱佑輝想起剛才李正玉那隱隱有些癲狂的表現,心中一片鈍痛,如果她再捅他幾刀,就能恢覆往常那般神智清明的樣子,那他被怎樣對待都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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